南鄂大地上璀璨的水利明珠 ——探访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崇阳白霓古堰

●记者　庞赟　叶子　特约记者　汪佳

11月4日，国际灌排委员会第74届执行理事会上传来好消息，我国有4处灌溉工程成功入选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其中就有我市崇阳县白霓古堰。

这座千年古堰有些什么特点，为何能成功入选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近日，记者来到白霓镇探访，近距离揭开白霓古堰的神秘面纱。

■国内首次发现底部留有排沙孔

11月6日，秋高气爽，记者一行驱车来到位于白霓镇堰下村的石枧堰，这是白霓古堰其中之一。车子还未停稳，隐约就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当前正值枯水季，但古堰仍然水量充沛。

石枧堰全长3公里，蜿蜒曲折，犹如一条巨龙盘旋在山脉之间。从高空俯瞰，堰上水面波光粼粼，曲线优美如游龙。

随行的白霓镇政府党政综合办公室主任王圆介绍，白霓古堰包括石枧堰和远陂堰，两堰相距约　1000米，属于长江流域陆水水系。古堰最早建于五代后唐时期（约931年），距今已有近1100年历史。历经多次修葺，古堰至今仍发挥着灌溉、防洪、抗旱、供水等多方面功能，灌溉面积约3.5万亩，目前仍保障着白霓全镇近3万人的生活用水，是我国丘陵山区水利灌溉工程的代表，也是我国古代大规模砌石结构水利工程的典型代表。

采访现场，记者看到石枧堰底部有一个1人多高的矩形洞口，洞口里面还有一道闸门。“这个是排沙孔。”王圆从2020年开始负责古堰世界灌溉工程遗产的申报工作，对古堰的情况了如指掌。

“根据资料记载，这个排沙孔春闭秋开。春天来临，农民用稻草、木板等材料将底孔堵塞蓄水灌溉，秋收之后将底孔疏通放水，并进行堰体检修及堰前清淤。”王圆介绍，排沙孔的设计和使用优点是保证堰内形成深水河槽，在枯水季节能放空水库，便于清淤维修加固，兼顾排沙作用。

远陂堰渠首枢纽结构与石枧堰类似，只是拦河坝断面单一，全断面均为溢流堰。在堰面下大约1米的位置有几处漏水小孔。其作用主要是在水位较低时仍然能使下游河道不断流，类似生态流量漏水孔。

两座古堰屹立千年沿用至今，得益于其科学的设计建造技术和管理岁修制度。古堰的选址都位于河流宽阔地带的河道基岩上，基础稳定，并且通过斜向布置增加拦河堰的长度，提高了溢洪能力，降低堰上水位，减小洪水对古堰的冲击。古堰的建造工艺和材料也逐步提升，最初堰体为草木结构，后改为干砌条石结构，之后又辅以石灰粘结勾缝，铁闩铁锭连结固定，使古堰结构成为一个柔性的整体，增强稳定性。

11月5日，中国国家灌排委员会主席、水利部农村水利水电司司长陈明忠在接受新华网记者采访时表示，白霓古堰是典型的深丘区拦河筑堰工程，其古代堰体上设有底孔的形式在我国系首次发现。

■当地历史文明进步的见证

11月6日，71岁的白霓镇居民章确忠老人起了一个大早，来到距家200多米的石枧堰。每天来堰上转一转，已经成为了他这么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2天前，古堰申报世界灌溉工程遗产成功的消息传来后，这个古老的小镇沸腾了。喊上平日里几个要好的老伙计，章确忠一伙人敲锣打鼓来到古堰，并放了好多烟花庆祝。看着夜空中璀璨的烟花，章确忠内心激动万千，这座伴随着他整个童年的古堰，又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受到全世界的关注。他也把11月4日这天，定为古堰的生日。

“从我记事起，古堰就是我们玩乐的场所。”今年70岁的卢维楚说，特别是夏天，村里的小伙伴经常约着到古堰去游泳消暑，在水里摸鱼捉虾，一玩就是一整天，别提多快乐了。说起自己与古堰的缘分，卢维楚两眼放着光，满是褶皱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有着说不完的话。

对当地人来说，古堰不仅是古堰，更是情感的一种寄托。

根据文献记载，明代是古堰发展的重要时期，不仅古堰得到了修复，而且得益于古堰的灌溉、水运等效益，促进了周边市镇的兴起。随着古堰的修复，促进了周边人口和聚落的发展。为便于河道两岸的交通更为便捷，明嘉靖四十年（1561　年），当地商人熊白泥捐资在大市河上修桥，后人取“泥”之谐音“霓”，称该桥为“白霓桥”。以白霓桥为中心的“上街头”，逐渐形成新的集市，也就现在的白霓镇。古堰由此成为白霓镇形成的基础，白霓桥也成为白霓镇的象征。随着人口的增长和古镇的形成，白霓一带良好的水运条件得到了充分发挥。这使得古堰成为明清时期我国经济中心从长江下游转向长江中游的历史见证者、明清时期南方丘陵山区精耕细作生产方式发展的典范和见证者。

■白霓古堰成为生态名片

“老板，你这里还有饭吃吗？”11月6日下午1时许，记者来到石枧堰附近的古堰湾生态农庄，正碰到从武汉自驾来游玩的王女士一家。

王女士说，她是从网络上看到白霓古堰申报成功了世界灌溉工程遗产，慕名来参观的。听说了王女士的来意后，农庄的主人老蔡当起了导游。

2008年，老蔡就在古堰边开起了当地第一家农家乐。这么多年，老蔡亲眼见证了古堰从默默无闻到如今的网红打卡点。

老蔡介绍，古堰丰水期一般在上半年，夏季人流量最大，这段时间，农家乐的食宿常常供不应求。为了满足游客们的需求，老蔡还开辟了200余亩果园，种植有枇杷、草莓、桃李、梨、蜜桔、柿子等水果，四季有果、四季采摘，也吸引了更多外地游客在此体验到最淳朴的乡村生活。

6日下午，记者在位于洪泉村的远陂堰采访时，碰到了一个从通山过来的30多人旅游团。拍照、玩水……一伙人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

“夏天来这里戏水的游客多，我一个快80岁的老婆子，一天卖水都能卖几百元！隔壁的王婆婆刘婆婆，靠着卖烤肠和玩具，每天也能有几百元收入！”洪泉村6组77岁的周菊香说，随着白霓古堰的名气越来越大，来这里游玩的人也越来越多，村里的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近年来，古堰因其悠久历史和优美景观，成为白霓镇的生态名片。在当地，甚至有着“古堰湾里走一走，身心愉悦精神抖”的说法。石枧堰渠首所在的白霓镇油市村依托古堰，打造了小自然田园综合体，被评为“湖北省旅游名村”“宜居村庄”，入选全国1000个“最美乡村”。远陂堰渠首所在的白霓镇洪泉村依托古堰，打造了远陂堰旅游区。古堰建设与区域自然、社会相一致，在自身可持续发挥作用的同时，维系了良好的生态，成为区域可持续发展的典范工程。

■修缮保护“活着”的遗产

根据2021年现状调查，石枧堰共有干支渠26条，长约24.6千米，灌溉面积19650亩。远陂堰干支渠18条，总长17.5千米，灌溉面积15310余亩。两座古堰共有干支渠44条，长约42千米，灌溉面积约3.5万亩。整个灌区为冲积畈，土壤深厚而肥沃，易耕作，是崇阳县重要的粮油产区。

“近年来，为了系统推进古堰的科学有效保护和合理利用，我们一方面加强对古堰排水闸门灌溉沟渠维修加固和清淤，延长农业灌溉覆盖面，另一方面安排专人进行古堰管护工作，定期巡逻排查，清理河岸卫生，强化面上管理，保障水利工程安全。”崇阳县白霓镇党委副书记、镇长胡涌介绍。

多年以来，崇阳县、白霓镇两级政府对古堰多次整修，将其纳入文物保护单位，进行全方位保护。白霓古堰不仅还保留着灌溉农田的基本功能，如今还成为集生态补水与景观休闲为一体的生态堰、环保堰、旅游堰。

目前，白霓镇正充分挖掘和培育白霓古堰文化品牌，打造古堰展览馆，宣传展示灌溉工程遗产历史文化、水利科技、效益价值，并依托古堰文化大力发展乡村旅游。

“千年古堰是全人类的宝贵财富，下一步，我们将加强对古堰文化的宣传，增强全社会对灌溉工程遗产的保护意识，进一步对古堰周边的环境进行整治和美化，打造古堰文化打卡地。同时，完善古堰保护规划，做好古堰＋旅游的乡村振兴文章。”胡涌说。

崇阳县水利局水利专家王庆明介绍，成为世界灌溉工程遗产，让白霓古堰拥有了一张世界级的名片。今后，水利部门将在不破坏古堰原有状态的情况下，进行保护性的开发，让这颗南鄂大地上的水利明珠，熠熠生辉。

中国国家灌排委员会主席、水利部农村水利水电司司长陈明忠介绍，我国地域及气候条件的独特性，造就了世界灌溉工程遗产类型的丰富性和每个灌溉工程的独特性，它们都是为了适应各地不同的自然地理条件和当地民众需求而诞生的。与其他国家相比，中华文明传承数千年从未间断，使得我国的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历史悠久。同时，很多灌溉工程都沿用至今，并仍然发挥着较大作用，有的甚至超过了其在历史中发挥的作用。

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历经千百年至今，经历了不同的气候变化，展现了极高的工程韧性，蕴含了丰富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智慧，值得深入挖掘其多种价值，科学保护这些“活着”的遗产。申遗成功后，仍需加强世界灌溉工程遗产研究，多学科参与，解读工程历史演变背后的科学元素，总结可持续的灌溉管理制度，加强保护、传承与发展，助力当前水利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