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神话》：都市电影的生动样板

2021年豆瓣得分最高的国产片，除了国漫《雄狮少年》，还有一部《爱情神话》。但跟《雄狮少年》在购票平台同样被高捧不同，《爱情神话》在淘票票和猫眼却没那么受好评。喜欢的人说它比王家卫还“灵”；不喜欢的人却说实在受不了这片子的“矫揉造作”。

不管观众喜不喜欢，《爱情神话》都算是这个岁末年初的现象级作品。因为在国内大银幕上，讲中年人爱情的题材太少，像《爱情神话》那样能让不少人咂出味儿来的都市电影更少。它让人们看到了中国电影市场一条生动的、多样性的路。

中年人追求的是什么爱情？

李小姐，带着女儿过着单身生活；蓓蓓，离婚后热衷跳探戈；格洛瑞亚，有钱有闲老公失踪——三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因为老白而产生了交集。上海爷叔老白自称杂家，专门教老年人画画；老白的好友老乌谈吐风趣，一生追逐浪漫。几顿饭局，让老白家的客厅成为众人的聚会点；三女两男，在上海这座摩登之都里幽默过招……

从《爱情神话》的剧情简介就可以看出，这部片其实没什么“剧情”。事实上，影片因为剧本太过“文艺”，最开始没人感兴趣。但幸运的是，导演兼编剧邵艺辉最终在FIRST的创投会上找到了欣赏它的投资者，后来甚至还请来徐峥做监制兼男主角。

在女导演邵艺辉的眼中，徐峥身上自带对女性的天然尊重，而这正是她笔下的老白最重要的特质。因为《爱情神话》里三个女主人公都是“非典型中年妇女”，若老白不懂女人，那片中几场特别有戏的聚会就压根无法存在了。

邵艺辉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在拍成这部电影处女作之前写过几年小说。在她没出版的小说里，同样充满了各种有经历的男女。在公映后，邵艺辉也在路演时跟观众承认：“我个人对那些有恋爱史的男女在一块儿的故事，比较感兴趣。”

片中的三个女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而且她们的故事多少都跟老白有点关系。吴越扮演的蓓蓓是老白的前妻，外人都以为是老白抛弃了蓓蓓，但真相却是蓓蓓出了轨；李小姐在跟老白一夜浪漫后，面对他的追求始终若即若离；格洛瑞亚则是一名标准的玩咖，一面调戏老白一面不忘警告他“我很危险，你不要爱上我噢”……

若将片中角色的性别对调，《爱情神话》的故事或许更容易让人理解。徐峥饰演的老白就像是一个除了长得不够美之外基本没啥缺点的“好女人”——会做饭，懂艺术，真正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李小姐、蓓蓓和格洛瑞亚若变身男性，也似乎更符合人们对“渣男”的想象。事实上，这也正是创作者邵艺辉的小心思——她原本就是想通过这部电影，给男性观众和女性观众一个“换位思考”的机会。片中那句“我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从前妻蓓蓓口中说出，增添喜感之余也颇有反讽意味，这段戏也因此成为该片在社交平台上最有传播度的一截片花。

都市电影尝起来是什么味？

邵艺辉不是上海人，但她似乎拍出了上海人最引以为豪的那个上海。截至1月7日晚，该片累计总票房1.91亿元，其中仅上海这座城市就贡献了7371万元，超过总数的三分之一。以地区来分，华东地区也是该片的第一大消费区，以去年12月24日首映日为例，该地区贡献的票房是第二名华北地区的三倍多。

《爱情神话》里的上海人都是“讲究”的，不管是拥有几套老洋房的老白，还是跟女儿挤在一个亭子间的李小姐，他们对生活品质的要求看起来都不低。就连街边的修鞋匠都会每天给自己留几段“Coffee　time”（咖啡时间），更能一眼看出坏了鞋跟的女鞋是奢侈品牌Jimmy　Choo。十步一间的咖啡店，也是对上海这个城市气质的精准展现。根据2021年上海市发布的《上海咖啡消费指数》显示，全城共有6913家咖啡馆，数量远超纽约、伦敦、东京，是全球咖啡馆最多的城市。如今《爱情神话》又把片中的咖啡店和糕点铺给重新带旺，譬如片中老白买的蝴蝶酥，因为导演邵艺辉透露来自芈庆铺子，最近便有无数前去“打卡”的市民在店门口排起长龙。

但对于上海以外的观众，《爱情神话》或许就没那么令人感到亲切。或许，反而令人觉得“不接地气”。豆瓣有给该片打低分的网友讽刺该片的角色过分矫情：“一群住在大城市的‘老破小’里不工作的寂寞中年人，嘴上说的是艺术，心里想的却是别的，喝着便宜的酒，吹着当年的牛，连街边鞋匠都在谈论阿姆斯特朗和哲学，喜欢自嘲但拒绝批评，偶尔被拆穿要一顿爆锤回击，看费里尼的时候都在吃东西打瞌睡，完了再在社交网站给好评，如果加只猫就更完美了。”

在喜欢的观众看来，《爱情观众》正是一部都市电影该有的味道——音乐、摄影、人物、取景，每一步都与上海这个城市相得益彰。如一位观众所说，影片的调调“像海派伍迪·艾伦”，导演邵艺辉是“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看完电影让人“想马上飞去上海的小巷咖啡馆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但影片有悖于普通爱情片的拍法，却也引来不少观众的不解及质疑，他们疑惑于“李小姐到底为何不肯嫁老白”和“三个女人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也因为影片没有给出一个类型片惯常的高潮和结局而感到不爽。在该片的豆瓣讨论区，还有人探讨该片的三观问题，质疑片中的角色：“有钱就可以这么任性吗？”

对于那些质疑的声音，导演邵艺辉在其导演自述的最后写道：“所以我们才需要有更多角度更多题材更多色彩的都市电影呀，不仅是上海，每个城市都有很多能拍的。但没有一个电影能代表一个城市，就像没有一个人能代表他的家乡他的群体。”

在《爱情神话》的官方剧情中，最后有那么一句：“描摹出多样的市井烟火。”“多样”一词，或许正是《爱情神话》诞生的意义。它拓宽了中国电影的表达，同时也细分了中国观众的圈层。如网友“Tommyboy”所说：“若哪一天，中国电影人不再想着用一部作品讨好所有观众，那就是他们真正成熟的时候。”

赞与弹

赞：拍出了一个城市的呼吸

便知时光去：没想到年底还能看到这么好的电影。马伊琍、吴越、倪虹洁，三个不再年轻的女演员各有魅力。影片刻画的上海让人心生向往，街边的咖啡馆、进口食品小店、穿着睡衣的邻居、狭窄的弄堂，非常细腻但又不刻意。台词金句频出，让人从头笑到尾，作为一名女性观众，有被理解和感动。

陀螺凡达可：中国大银幕上太稀缺的都市电影，通过女性视角去展现属于成年人的两性情感关系，虽然是小人物、小情调，但蕴含着极大的生活能量。作为爱情轻喜剧商业片又比很多同类影片多了一丝灵动，这得益于导演调度的小心思对影片质感的有效提升。今年小荧屏上有《爱很美味》，大银幕上有《爱情神话》，国产爱情喜剧影视作品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豆瓣路人己：好难得看到这么特别的爱情小品电影，老灵老嗲了。你说这是爱情吗？是，但似乎又不是，更多还是那种生活，爱情恰好是生活里的一环。每个演员状态都是对的，真的老舒服了。导演真的是把城市融入在电影里，城市和电影相辅相成，不是纯粹地在某个城市拍电影，而是在拍城市的呼吸。

王大根：王家卫的《繁花》肯定也不会有这么灵了！

弹：满篇都写着矫揉造作

李南心：如坐针毡。上海的都市文化近年已经有影棚化的趋势，一种脱离土地的悬浮光鲜，打卡小洋楼，满城咖啡店。电影把这种生活当真，且要加倍盆景化地呈现出来，使每个人物都失去了实感。尤其是女性人物的塑造，情节不够，台词来凑，变成一种年度金句角色。

老杨：哎呀，这电影我吃不消啊！　满篇都写着矫揉造作！

谢谢你们的鱼：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不大看得进去，有生活质感是个好事儿，但是凑这么一群过于上海标签的角色在一起实在是有点太硬了，反而显得设计感很强。整部电影的风格其实很别扭，视听的设计感有些过火，和有烟火气的故事显得搭不上。文本上的话，女性角色一个个活灵活现，男性角色反而毫无魅力。说实话，完全无法和老白这个角色产生任何情感联系。看了这么多爱情片，早就听不进去那些逗贫的俏皮话。

（评论来自豆瓣）

记者　李丽